情况不明朗。
医生对耿兮说，我们尽力了。
每个医生都这么说，以往听无数遍都没什么感觉，可现在，里面躺的可是个学生。
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。
想到这，耿兮就想把二狗的耳朵揪下来，血生啊，血生啊，不是学生！你见过哪个杀手还兼职学习的？！
也不知道这种又蠢又没用的人怎么会进他的帮。
耿兮对二狗一顿臭骂。
A-BLOOD，道上的一个组织，给钱什么都干，道上的人都叫里面的成员，血生。
所行之处，破血光，无活口。
唉，也不知道一群糙老爷们哪来闲心起这么些操蛋的名字。
耿兮一口气堵在胸口。
要抓的人没抓到，还抓了一个学生。
他从此和那破组织势不两立。
手下有人送饭来，二狗不敢来，耿兮心情也没多好，喝了两口粥，一连又等了几个小时。
医生说，我们尽力了。
好歹手术做完了，就看接下来能不能醒。
耿兮心里还是七上八下。
入道十二年有余，自认没有错杀无辜，有时还会扬一下不多的善意。一朝毁于二狗……他只想把二狗的脑袋砍下来做板凳。
他派人打听过，这位运气堪比福星的学生，叫骆寺，读高二，家里没人，年十七，生平半页A4纸。怪可怜的。父母早逝，家中老人病得厉害，没几年也去了，靠着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和邻里活到现在，现下还被人打成这幅模样。
……糟心。
出事之后班主任校长都找过来，耿兮说他是骆寺的表叔，居然也糊里糊涂混了过去，还挡下几批聒噪的同学。
耿兮数数地上的烟头，不少，七根，他在这屁股不挪地坐了十一个钟头。自此之前他还以为他洁癖挺严重。
一想到小孩醒过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耿兮觉得脏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一直等到第五天。
除了上厕所，耿兮一步不离病房外边冷硬的椅子。不是不进去，他一个黑道大哥，平时粗俗惯了 ，起来坐下都弄老大声响，耿兮思来想去，还是坐了六天的板凳。
“哎哎大哥，大哥，是不是醒了。”手下连忙推推他，耿兮眼里尽是血丝，眼底下还有两圈乌青，脑子迟钝的很。
醒了？
身体比脑子多走一步，等自己反应过来，他已经站到病床前了。
的确醒了，骆寺半眯着眼，有些迷茫。
“饿么？”耿兮拿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骆寺伤得厉害，说不出话，只是摇头。
“我去给你叫医生。”
叫的是医生，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。
院长副院长主任副主任，还有四五个护士。见到耿兮就直冲过来，“耿先生，别担心，我会亲自帮他检查。”
实在是太恐怖了，那个小伙子送进来那天，耿兮的表情沉得似要杀人索命。
“麻烦您了。”耿兮又出去了——站这碍着医生检查了。
谁都碍事就您不碍事啊。
“恢复得不错，忌辛辣油腻的东西，忌海鲜，多吃点蛋白质，蔬菜，水果，还可以喝点汤补补，再有一个月就能下地走了。”
耿兮认真点点头，院长最后拍了几句马屁，浩浩荡荡一群人又走了。
耿兮走进去，病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，整个人都显得清淡，冷漠。
“你好，我是耿兮。万分抱歉，因为我的手下认错人了，害你被追杀。等会他就来负荆请罪，他脑子不好使，希望你可以多多包容他，他心肠不坏。”
骆寺没有动作，“我会全权负责你的医药费以及精神损失费，如果你有什么条件，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你。”
“二十四小时，随叫随到。”
万分抱歉，他带了私心。他想多为骆寺做点什么。多接触一下这位冷漠的学生。
甚至——希望给他关爱，呵护他。
骆寺没有动作，只是淡淡地看着耿兮。
望向他的眼睛疏离冷淡。
耿兮有些慌神。
不会是嫌弃我吧……
二狗来了，看到耿兮，耷拉着头，“耿哥。”耿兮烦躁，低声说，“好好说话，不然剁了你煮汤喝。”转身出去了。
“对不起！”二狗深深鞠躬，“都是我的错，大哥他是好人。你别怪他，都是我的错，害你被打，你、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，我二狗一定拼了命都帮你办到。”
诚恳。
骆寺觉得有些好笑。赔偿过医药费，道过歉，也表示会负责，没有多怪罪他们的必要。
二狗道完歉，将手中的果篮往床头一放，“不打您休息，有事您叫我。”匆匆跑出去了。
骆寺的眼光落到病房外，耿兮拉住毛手毛脚的二狗，皱着眉低声说了什么，二狗又焉了，拖着脚步往外走。
这是一种，陌生的感觉。
父母早逝。四岁那年除了远房亲戚就再无依靠。监护人成了表叔，想起来的时候就给他送两件衣服，买点东西，不过大多时候都想不起来。
表姑偶尔也会照顾一下他。邻里左右有时照顾一下他。生活都困难，他也没有埋怨。
只是没有这么热情，放在心上的照顾。是除了父母的第一次。他能感受到。他眷恋这种感觉，让他产生被呵护的错觉。
耿兮已经在床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，手里拿着笔记本在看，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，周围很安静，听不见走廊的声响。
没有扎吊针的手戳了戳男人的胳膊。耿兮被吓一跳，一抬眼就想骂那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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