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都是四五六岁就明白，过生日送礼物这一套社交礼仪，送同学，送亲长，再不济也有生日祝福一类。
沈盼六岁生日，郑余梓跑到小溪边给他捉了只蝌蚪，那只蝌蚪已经伸出前肢，快要长成幼蛙，那湿滑的触觉，沈盼吓得魂都快飞出去。
生日礼物被沈盼“啪”的一下摔死了。
看得沈盼父母都痴痴地笑了起来，沈母转过头悄声说，“这孩子，余梓迟早把他那什么洁癖给治好。”夫妻俩相视一笑，比亲生的还要亲。
郑余梓七岁生日，沈盼送了一个小兔子玩偶，粉嫩嫩的，他说，“小女孩都喜欢这个。”气的郑余梓两天没吃下饭。
沈盼十岁生日，郑余梓送了套注音版的故事书，上面印着五颜六色的图片，都是小红帽和大灰狼一类的童话故事，已经有小大人的样子的沈盼收到后连续几个星期没和郑余梓说话——这大概是无声的抗议。
郑余梓十二岁生日，沈盼送了小黄鸭洗澡套装，捏一捏还会发出“yaya”的声音，外形又足够俏皮可爱，“很符合你的大男子气概。”沈盼说，郑余梓手中那一根调羹被硬生生折弯了。
沈盼十五岁生日，郑余梓送了一个篮球，那一个鼓足气的篮球无人问津——沈小先生没有运动细胞。
到郑余梓十七岁生日，郑余梓起了个大早，“哐哐”地开始砸门。
郑余梓等了快半个小时，沈盼才悠悠打开门，微微皱起眉头，“一大早就这么吵。”
郑余梓一把勾住沈盼的脖子，另一只手上头就是一顿薅，咬牙切齿，“还不是因为你装聋？！”
沈盼摸上他的腰，用力一掐，郑余梓惨叫，两只手都卸了力，沈盼趁势挣开了，推推眼镜，语气不屑，“没长进。”
郑余梓翻个白眼，“你有长进，长进得越来越像白斩鸡。”
郑余梓每天疯跑，打篮球踢足球，腹肌人鱼线要什么没有，偏偏沈盼每回体育课都拿本书在旁边坐着，放学也是，等郑余梓气喘吁吁结束一场比赛，沈盼已经把作业做完了。
不锻炼，上天开了门还没给关窗，沈盼和郑余梓身高接近，差距几乎不可见，虽然他肤色白的吓人，还带着眼镜，一身书生气。
每次见面郑余梓都要刺上两句——不能再多了，因为好像现在的女生都吃沈盼的颜？再说下去就没得嘲讽了。
“喂，今天我生日。”
沈盼直接往他架在茶几上的腿打了一巴掌，清脆的巴掌声，和郑余梓的惨叫声同时响起，“哇！你又打我！每回都打这么重！”
“多大个人了，还要生日礼物。”沈盼皱着眉把郑余梓脚踩过的地方擦过一遍。
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，我每年都给你送生日礼物好嘛？！”
“呵呵。”
郑余梓想了想，的确都是为了捉弄沈盼送的，但还是理直气壮，“我不管，我要生日礼物。”
茶几擦了三次，沈盼进了房间，没说话，郑余梓跟着进了房间，四处环顾，啧了两声，“弄这么干净，生怕别人踩不脏你的。”
“谁像你一样有事没事往人家房间里跑。”沈盼开始找东西，郑余梓往床上一躺，乐了，“你这怎么还是这个味。”
沈盼家的沐浴露，洗发水，洗衣液，洗洁精都统一照一个味买的，都十几年了，“总好过你的汗臭味。”
“我房间可香了好吗。”
“是你不懂欣赏。”郑余梓嘟哝着，在床上都快闭上眼睛了睡过去了，“要睡回家睡。”沈盼毫不留情往他腿上又是一巴掌，腿上留了两个巴掌印，彻底把他打醒了。
“生日礼物。”沈盼把纸条往前一递，郑余梓仔细看了看，成绩条，沈盼的成绩条，几乎每科满分，最近的一次考试。
比他多一分的成绩单。
郑余梓翻了个白眼，把成绩条一把扯过，不屑道，“下次就超过你了好吗。敷衍，敷衍死了。”
沈盼无所谓，“我还有更敷衍的。”郑余梓从床上爬起来，“不管，这个才不算数，等我回家好好想想再来找你要。”
沈盼看一下钟，八点半，这个点大半是回去玩游戏去了，隔壁的门响了一下，郑余梓回到家了。
沈盼很少出门，郑余梓说不出门才对得起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，事实上，他没什么出门的理由，没有朋友约他打球，没有同学约他打游戏，也没有什么出门要办的事情——这次有，他要去买礼物。
游戏手柄。
他挑了有一段时间，既然礼物不能当天送出去，他只能把礼物当天买回来，和其余十六份放在一起，埋在床底，像他的心思，不可见日。
如果不是为了把礼物仔细藏好，门被敲响的第三下，他大概就按捺不住要去开门了。
送礼物对象郑余梓一样反常——他今天没出门，没和朋友出去打球，也没约人一起打游戏，就坐在房间里，手里还拿着那张纸条，叹口气，将纸条放进箱子里。
压在了一只小黄鸭底下，郑余梓伸手戳它，“yaya”地响了下，外表都没落尘，和新的一样。
在房间枯坐了一天，到晚上郑余梓才恢复元气，郑母叫了七八次，才把他叫动，“郑余梓，郑余梓，快点儿下来，等会你沈叔叔沈阿姨就来了！”
郑余梓磨磨蹭蹭地趿拉着拖鞋走下来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前边翘起一大片，身上衣服也皱巴巴，“妈，有牛奶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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